第二百二十八章 溪畔公决(1/3)
衙役们得了仇慕阳的指令,架起高慈先的胳膊,将他狠狠掼入那只镶有琉璃窗口的空澡桶中。
高慈先摔得腰背欲裂,惶然抬头。
正见琉璃窗口与己面平齐,窗外百姓或愤怒或好奇的目光清晰可见,这才彻底慌了神,双手在桶壁上胡乱抓挠,嘶声呼救:
“救命!黄巢,你这是在滥用私刑!你怎能如此对我——”
仇慕阳静立桶旁,目光淡漠地俯视桶中挣扎的高慈先。
黄成精则步至戏台中央,接过衙役递来的铜锣。
锣音穿透喧哗,溪畔南北的百姓与士绅霎时静下。
“各位父老乡亲!”
黄成精扬声道:
“今日非止官府审断,更要请诸位父老一同公议其罪!是否该追究高慈先其贪赃枉法之旧事,皆由尔等共决!”
此言一出,如巨石投湖,溪对岸议论之声汹涌而起,较先前任何一次更为激烈。
“由我们说了算?这……这怎可能?”
一名扛锄老农瞪大了双眼。
他活了五十余载,只见过官老爷在公堂之上拍惊堂木断案,何曾听过百姓能决断官员之罪?
旁侧一名粗布裙妇人怀抱幼子,亦是一脸无措:
“官家的事,咱们老百姓哪能插嘴?万一判错了,会不会反被治罪啊?”
“可黄使君既开口让我们决断!”
一年轻后生激动地攥紧拳头:
“方才那老丈冤屈何等深切!高慈先必是贪官无疑!咱们若说他有罪,黄使君会不会真办了他?”
人群里的议论渐渐分成两派:
一派是不敢相信,觉得这是贵人的玩乐,怕惹祸上身;
另一派则被为民伸冤的念头点燃,想着若是真能让贪官受罚,也算替自己、替乡亲们出了口气。
棚内的士绅们更是一片哗然。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
“让这些泥腿子断案?岂不是要反了天!”
“官员罪责,自有朝廷律法明裁,岂容无知百姓妄议!”
陈满亦面色惨白,连连顿足:
“此例若开,日后我东川士族颜面何存?百姓若被煽动起来,谁知明日会不会轮到你我头上!”
其余士绅纷纷附和,或小声斥责黄举天“目无纲纪”,或惶惶不安,唯恐这“公议其罪”之规今日用于己身。
黄成精待百姓议论约莫一炷香后,复击铜锣,高声道:
“诸位静一静!接下来,便请仇副使为诸位讲解审断之规!”
仇慕阳这才缓步走至戏台前,声线平稳无波:
“规矩甚简。”
他抬手指向戏台两侧。
只见中空竹管一端接于此桶,另一端连入高慈先所在澡桶底部,构成具简易的连通器。
“此桶与高刺史所在相通。”
仇慕阳声不高,却字字清晰可闻:
“竹管顶端,高出高刺史头顶三寸。稍后,各位若认定高刺史有罪,便以自家碗盏自溪中舀水,倾入空桶;若认为其无罪,则无须动作。每人仅可舀一次,多寡自定。”
他略作停顿,见大半百姓面露困惑,似懂非懂,便又缓声解释道:
“若空桶与澡桶水位未达竹管顶端,高刺史便算‘民意裁定无罪’,今日之事暂毕;若水位漫过竹管,连通器自会使两容器水位持平——至于结果如何,全凭各位抉择。”
公审装置的原理十分简单。
若认高慈先有罪者寡,则空桶所纳之水少,水位不至竹管,便不触发对高慈先的后续追查;
若认其有罪者众,则桶中水位高过竹管,水将顺管流入高慈先所处澡桶之中。
至若极端之况,便是流入之水漫过高慈先头顶——那便不再是审,而是当场处决了。
“嘶——”
百姓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还激动的年轻后生,此刻也僵在原地,脸上的兴奋变成了犹豫。
“要、要淹死他?”
“这……这会不会太狠了?毕竟是个刺史啊……”
“狠?他冤枉那对父女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狠?”
“那姑娘才十七岁,被他打得疯疯癫癫,田地也被抢走了!”
“这种贪官,淹死也是活该!”
严公弼再顾不得体统,疾步冲至棚边,朝黄举天厉声高喊:
“你疯了不成?当众溺毙朝廷命官,还煽动百姓动手——此事别说传至京师,西川的李德裕与李固言也不能容你!”
陈满亦随之惶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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