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与我缠白(1/3)
    
    
        
         “四十四年后在这青石宫,我们…杀了姜无量!”
  姜无忧已经做好在冷宫囚居一生的打算。
  以此自惩,她这前半生的无用和无力。
  战胜姜无量,实在是比自开道武还要艰难万倍的事情。
  她不得不硅磨最彻底的恨心,锤炼最坚决的杀心,不然她根本没有继续往前的勇气。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毫无希望的人生。
  无所不知的大兄,和所向无敌的父皇,是她这一生都在追赶的背影一这两个人之间的胜者…那种强大无法跨越。
  她宁可大兄将她毙杀在青石宫里!
  那也未尝不是一种慈悲。
  众生极乐的理想,一定不会实现的。
  至少她姜无忧…永远不会再快乐
  在某一个时刻,她模在手心里的青羊天契,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悄然变成了灰烬。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幽幽宫室。
  “四十四年太久”
  那个声音说一“就在今日!”
  姜无优一开始并没有理解“今日”这个词。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即便姜望是旷古绝今的人族第一天骄,即便她也自开道武、能称一代宗师,他们两个联手,也要再等一个千古难逢的机会,再修至少四十四年。
  她理解的是姜望对先君的情感,感受到的是姜望无法忍耐的杀意。
  ”你要了解祂的战斗方式,但不能太了解祂!”
  她追若着那残烬中的声音:“我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才想明白祂是【慧觉者】,不是生而知之,是学而知之。我对祂的了解,都构成祂对我的了解。我在祂面前根本没有秘密,所以我永远无法阻止祂。”
  “我自囚于青石宫,隔绝过往一切,也拒绝再与祂发生认知,如此才能赢得在未来对抗祂的可能一你从现在开始,也不要打听祂的任何事情。“
  “没关系。”残烬里的姜望的声音说:“就让祂了解我一—我将对祂深刻认知,我亦对祂毫不保留。”
  “昨日我并非今日我,现在的我,也不是下一刻的我。“声音消失了。
  明确感受到这份认真的姜无忧,才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一段怎样的对话。当年的一句承诺,换来了今日这一场与超脱者的对决!
  姜无忧猝然起身!
  “姜望?姜望!”
  “我欲奋死以报阴天子!只恐无人站出来揭露那逆贼之恶行,不能报答于尊上!”
  “我亲眼看到一“
  “池以卑郡手段,推动执地藏显化,以多打少,以众凌寡,刺君于殿中!”
  “先君回护我等,把我们送出殿外,独剑对决两超脱。我竭力反抗,无济于事。心中怆然,却不能近前。
  其时冥士动摇,龙啸不止,电掣万里,无数魂魄消亡。”
  “不敢想象,祂们在殿中是如何…如何对待先君。”
  &"我一想到—心如刀绞!&"
  白骨神宫之中,卞城王燕枭悲痛欲绝,捶胞顿足,以头抢地。
  姜望静静地站在股中,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在听。
  他站在先君当时站着的位置,眸如星河奔涌,穷极耳目之仙,追寻所有战斗的痕迹,一点一点复刻昨夜的厮杀。
  越是洞察,越是心酸。
  越知漫长的昨夜,那一战是如何艰难。
  地藏王菩萨作为世尊幽冥慈悲的具显,自【执地藏】而化成,不会输于【执地藏】一先前征天海,为了诛杀【执地藏】,前前后后动用了多少人马。
  再加一个无量光无量寿的阿弥陀佛…“阴天子锁门而斗,破釜沉舟,杀于绝境。”
  奏广王在一旁说道:“我只能在玄冥宫静待此战结果,以冥土天象旁窥。”
  &"白骨神宫外风云数变,幽冥道本都几见疮痕.帝龙在天,终为冥众所分。“
  &"阿弥陀佛必然受了伤,伤势如何我不清楚,但地藏王菩萨的状态在那里一现在祂已是半沉眠状态,维持那一尊【非攻】傀君的存在都难。”
  他虽然改变不了三尊超脱混战的局面,甚至被排除战场,但对这场战斗的观察,仍然非常精准,可以说是诸世最清晰的视角。
  “此战根本,还是阴天子同地藏王菩萨有不可调和的道途矛盾。”姜望道。“设使阴天子功成,不到百年,冥府就尽举紫旗,祂也必然要把地藏王降成如谛听一般的狗一”秦广王淡声道:“我虽然选择支持,但祂真上来了,我也得走。&"
  姜望做出第二条战场分析:“阿弥陀佛能把十殿阎罗的态度,作为推动地藏王菩萨的手段…祂有把规则具显为现实武器的能力。”
  燕枭见自己共情半天,不及尹观分析两句,立刻转变策略:“对!我也对这场战斗有些观察。”
  姜望漫不经心:“说来听听。”
  “呃一”燕枭想了很久,只记得超脱大战的恐怖,还有明辰宫的地砖很凉,终究不敢说那些没营养的。
  祂瞥了一眼秦广王,恨恨地对姜望道:&"我要说的话,都被他抢着说了。”
  “回去吧。&"姜望道。
  燕枭悚然而立,尖声道:“我要追随上尊伐逆!”
  姜望摆了摆手:“用不到你。“
  秦广王负手在高台,披发静垂如缎,悠悠道:“看来也用不到本王。”
  姜望却不跟他客气:“罗刹明月净一我记得你查她很久了。覆元凤之朝,未覆霸业之国,不够她超脱。
  她肯定还差一些,帮我找到她。”
  他的声音轻了:“找到她就可以。”
  “酬劳呢?&"秦广王问。
  “先挂账。”姜望结束对这处战场的检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什么【非攻】傀君…我未亲见。果然无识,不受外意操纵吗?”
  “【非攻】是平等地针对所有人,平等地审判所有不义之战。当祂举为阎君,就连钜城也不可能控制祂。”
  秦广王很清楚他问的是什么,答的也很明白:“唯有如此,魏之属,才会允许祂澄台,天下诸强,才会默许。不然必见刀剑。“
  “但在当时那种场合,对战争的审判,就是对【阴天子】的针对。”
  &"可以理解成墨家支持了阿弥陀佛,而诸方都默许这件事情的发生。这具阎罗魁君算是壮大了墨家的底蕴,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无非教条地遵循某种精神总比卞城王这种纯粹的狗腿好。”
  “要我说,当初我杀佘涤生,你关门的时候,就没必要把墨家的那个人送走一他们哪里知道好歹?“那家伙我记得是叫墨文钦吧?就是他跟佘涤生勾结,谋害我们伟大的阴天子。”燕枭眼冒凶光:“只要尊上一声令下,我马上去杀了他!”
  “重点不在于有多少人支持,多少人反对,而在于这件事情竞然能够成立。阿弥陀佛既然能够以阎罗殿主体意志推动地藏王菩萨,这位救苦幽冥众生的超脱者参战就已经是必然。即便没有墨家,景楚牧荆谁上来都不会改变。”姜望完全忽略了燕枭的叫嚣:“现在需要确认的是阿弥陀佛还有没有可能推动地藏王苦萨做其它的事情。”
  “若有人违背太虚幻境铁则,但绕开了太虚道主…太虚阁是有机会推动太虚道主出手的。因为这就是祂所维护的根本原则。但无论是谁,也没可能把太虚道主变成自己的打手,任意驱策。&"
  秦广王道:“地藏王菩萨这里也是同理。”
  姜望道:“阿弥陀佛神通广大,我不得防。“
  “即便池那里还有一些基于佛陀间的联系,地藏王菩萨也无法再响应。”秦广王道:“神宫大战后,我已经做了一些权柄方面的尝试”
  作为自有阴曹的神通者,阴天子的道路对他来说是非常清晰的指向。姜述在他眼前跃升又跌落,给他上了相当生动的一课。
  燕枭太阳穴直跳,顿觉心痛如绞—一祂怎么没有想到!?
  地藏王半沉眠,这是多好的机会!
  作为阎罗大君,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去做权柄上的突破。祂却错过了!
  幽冥雨末歇。
  姜望怅望宫门外的雨幕,似在雨中看到那座闪烁的肃英宫。
  他的声音略显怅然:“虽不觉得【非攻】的精神是错误,也明白这尊傀君寄托了启神计划的理想,或许有用于人族”
  “但还是让你厌烦!“秦广王说。
  “我去拆了祂!什么破傀儡,看祂不顺眼很久了,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并举!”
  打钜城还要跑两步,拆傀儡却只是隔壁串个门的工夫,燕枭勇不可当:“反正地藏王现在也半睡不睡的管不着咱们!”
  姜望叹了口气:“秦广王说得对。宁可祂教条的遵循某种大体公平的精神,也胜过任性于姜某个人的喜恶他的身形,就消失在这声叹息里。
  “什么意思?”燕枭茫然地问。
  “没事一”秦广王负手而行,飘然于外,如同一团飘摇的鬼火“跟我去玩捉迷藏的小游戏吧。”
  高举紫旗的灵咤,正在自己的灵咤圣府中,宴请远道而来的老友。“大齐先君在时,你在做什么,现在仍然做什么,不需要有变化一”暮扶摇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要不然换人跟你聊?“
  “好久不见,你倒是风趣了不少—我们不是聊得很好么?”灵咤慢慢地饮了一爵酒:“天子封我灵圣王,我为天子守阴廷。职责所在,绝不轻忽。”
  暮扶摇深深地看祂一眼:“灵圣王有大智慧,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会承认你的。”
  袍放下酒爵,身形像一道摇晃的剪影,在重重宫墙之中不断地后退,在触及雨幕的瞬间,化成了一滴雨。
  这滴雨落在灵咤的眼中
  其间光影明晰,是一座蔬城的城。
  此城横如岭,高如崖,城中人气鼎沸,似怒海狂涛。
  有一人仗剑,独在城门外。
  一幕幕时空片段,在姜望身后重叠。
  都化作尘埃,飞舞在灿金的天光中。
  他静立在临淄城的礼门之外,行于诸天的知见,都交汇于此。
  他在了解姜无量,也在让姜无量了解他他们从未真正相逢,但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临淄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墙,像围着一座永远走不出去的囚笼。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笼子里,戴着的枷锁名为“社稷”。
  然而面前这扇礼字门.…
  站在门前的这个人,当初代表齐国出战黄河之会,正是由此门出。他代表齐国赢得黄河首魁,正是自此门进。
  天子的信重,百姓的期许。关乎英雄的呼声,对于国之天骄的拥护…都发生在这里。
  曾经无数临淄百姓拥堵于此,争睹齐国历史上第一个黄河魁首。
  如今—
  也有数不清的齐人,如天下涓滴之水…向这里汇涌。
  他们不明白,为何普普通通的一夜过去,辉煌的元凤年代,就已经要过去?
  他们不理解,带领齐国走到如今位置上的霸天子,让他们到哪里都昂首挺胸自豪为齐人的大齐皇帝一怎么说走就走,毫无预兆!
  明明昨夜还在燃放烟花,贺前线大捷,与民同乐一关于这样的胜利,在过去的七十九年里,齐国人一再品尝。
  他们也明白圣天子已经奋斗了很多年,政数终有期…
  他们很愿意迎接圣天子之后的另一个皇帝,前提是圣天子告诉他们一这是他为这个国家所选择的皇帝!
  而不是这样,忽然地走。
  忽然已是新朝。
  他们感到自己被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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